獨立調查丨賣斷貨的黃金

海報新聞首席記者張珈瑋記者孫杰煙臺報道

從去年以來，黃金價格一路“狂飆”。Wind數(shù)據(jù)顯示，僅2024年，國際金價就上漲了27.23%，先后40次刷新歷史最高紀錄。進入2025年后，國際金價繼續(xù)保持強勁的上漲勢頭。截至2月17日收盤，年內國際金價漲幅已高達10.46%。

與此同時，國內也掀起了一股黃金搶購熱潮。近日，海報新聞記者從有著“中國金都”之稱的山東招遠了解到，在當?shù)攸S金珠寶城，50g以下的小克重金條等投資類黃金產品已經(jīng)一“條”難求。

屬于黃金的“黃金時代”似乎來了。

小克重的黃金產品受消費者熱捧

提起目前的黃金消費市場的行情，賣了十幾年珠寶黃金飾品的招遠金裕銀樓負責人姜淑芳有點看不懂。“按理說春節(jié)假期之后，挑選黃金的顧客數(shù)量一般會出現(xiàn)明顯減少，但這幾天顧客數(shù)量絲毫不比過年那幾天少。”

2月18日上午，海報新聞記者在位于招遠市區(qū)的中國金都黃金珠寶首飾城看到，盡管首飾城剛開門營業(yè)，但已有一大批顧客前來選購黃金產品。“前兩天比今天的人還要多。”姜淑芳說，本來以為金價上漲會嚇退消費者，但從春節(jié)到現(xiàn)在的整體銷售情況來看，不但沒受什么影響，反而比以往更火。

招金銀樓首飾城形象店副店長薛磊艷對此也印象頗深，“雖然目前大盤金價已從剛過年時的每克640元左右一路漲到了超過670元/克，但消費者的熱情不減，店里黃金產品銷量比往年同期明顯增多。”

不過，薛磊艷也向海報新聞記者坦言，雖然整體銷量呈現(xiàn)上漲趨勢，但是單件產品的克重與往年相比差距較大。“今年春節(jié)期間賣得最火的都是小克重產品，一些很精致的一克重金條以及生肖一克金等都成為爆款。”她說，往年銷量較好的一般是黃金首飾，但今年賣得最火的則是100g以下的小金條。目前，在首飾城的多數(shù)商鋪，除50g和100g的金條外，其余小克重金條已經(jīng)沒有現(xiàn)貨了。

同樣，在只做批發(fā)業(yè)務的山東招金銀樓有限公司展廳里，用于展示重量在1、3、5、8克等小克重金條的位置，很久都沒有擺放現(xiàn)貨了。“從去年12月底開始，大家對小克重金條的需求量就不斷增加。”該公司展廳物流部主管劉俊說，原因可能是金條的價格會實時根據(jù)大盤調整，許多消費者覺得把錢存在銀行里，不如存金條劃算。再就是一些小克重的金條上還會印有“平安”“喜樂”“生日快樂”等字樣，送給親戚朋友也是挺好的選擇。

“由于產能跟不上，所以這段時間都是工廠那邊給多少貨，我們這邊就一次性全出了。”劉俊告訴海報新聞記者，目前，物流部還欠著客戶十幾公斤的小克重金條，自己的電話都快被催貨的客戶打爆了。

生產企業(yè)“火力全開”，仍有5噸投資類黃金產品沒有交付

同樣，在招金集團下屬的山東招金金銀精煉有限公司，該公司貴金屬加工車間副主任張海身上的壓力一點都不比劉俊的小。

為了應對訂單爆發(fā)式增長，張海所在的車間目前也是“火力全開”。他告訴海報新聞記者，往年同期每天平均生產的黃金成品量在300公斤；如今，車間每天生產的黃金成品量大概在500公斤，成品的運輸量也增長了80%。

不過，即使產能已經(jīng)開到最大，依然不能滿足客戶的需求。“目前車間還有5噸的黃金產品訂單沒有交付。”張海說，這些訂單主要是來自工、農、中、建四大銀行和招商、北京銀行等商業(yè)銀行，而且90%以上都是以（金）條、幣、章等投資類黃金產品為主。

張海所面臨的生產壓力只是全球對于投資黃金需求量大增的一個縮影。

世界黃金協(xié)會2月5日發(fā)布的報告顯示，2024年四季度黃金需求總量（包含場外交易投資）同比增長1%，創(chuàng)下季度新高；全年總需求也隨之達到創(chuàng)紀錄的4974噸。

此外，據(jù)媒體報道，全球央行也繼續(xù)以驚人的速度囤積黃金，購金量已連續(xù)第三年超過1000噸，其中四季度購金量更是大增至333噸。

對于全球央行瘋搶黃金，張海并不擔心。“我們原料充足。”張海說，公司持有上海黃金交易所、上海期貨交易所和倫敦金銀市場協(xié)會的“可提供標準金錠、銀錠合格精煉企業(yè)”資質。同時，公司所屬的招金集團旗下?lián)碛卸嘧鸬V，是上海黃金交易所和中國黃金現(xiàn)貨市場的主要黃金供應商之一。

而在劉俊看來，現(xiàn)在的小克重金條缺口很快就能補上。“我們和加工工廠那邊已經(jīng)進行了溝通，工廠內部也做了調整，將加大生產力度。”她預測，等這波消費高峰期過了之后，這種缺貨的情況就能得到有效緩解。“我覺得大概3月底就差不多，慢慢地我們這邊柜臺上的貨也都能補齊，到時候大家過來選貨就沒那么緊張了。”

金價上漲將加速黃金加工企業(yè)轉型升級

值得注意的是，雖然小克重金條等投資類黃金產品熱銷，但這類產品溢價率低，對于黃金加工企業(yè)來說，并不利于企業(yè)的長遠發(fā)展。

春節(jié)假期前，明牌珠寶、萊紳通靈、豫園股份先后發(fā)布2024年度業(yè)績預告，三家金飾上市公司均預計2024年業(yè)績出現(xiàn)下滑。其中，明牌珠寶和豫園股份均預計歸母凈利潤出現(xiàn)大幅下滑，前者同比降幅為81.14%至87.43%，后者降幅更是達到92.59%至95.06%。

對于業(yè)績預虧的原因，萊紳通靈表示，雖然黃金業(yè)務收入大幅提升，但較低的毛利率卻影響了公司的整體業(yè)績表現(xiàn)。中國黃金協(xié)會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顯示，2024年上半年全國黃金消費量中，金條及金幣銷量同比增長了46.02%，而黃金首飾銷量同比下降了26.68%。

但也有例外。最近，被稱為“黃金界愛馬仕”的老鋪黃金異軍突起。過去幾天，其因全國各地門店排長龍等頻頻沖上熱搜。受此影響，老鋪黃金的股價也是大幅上漲。海報新聞記者注意到，截至2月20日收盤，老鋪黃金股價為468.4港元，較2024年6月上市時的發(fā)行價40.5港元/股，上漲1056.7%，成為港股市場少有的“十倍股”，總市值達788.63億港元，著實為其他金飾企業(yè)上了一課。

海報新聞記者了解到，傳統(tǒng)古法手工技藝制作的金器是老鋪黃金的核心賣點。與常規(guī)的金飾品牌不同，其并未遵循市場上常見的按克重計價銷售首飾的模式，而是采用了固定價格的銷售方式，它的產品平均克價甚至超過了千元。

常年在黃金消費一線的薛磊艷，對于市場對古法黃金的需求了解頗深。“去年，招金和敦煌博物館設計了一款聯(lián)名產品，今年春節(jié)期間的銷量非常好。”據(jù)薛磊艷介紹，這款產品的精工費超過1000元，但銷量卻非常好，說明市場對于高品質的文化黃金類產品是非常認可的。

在山東招金金銀精煉有限公司品牌總監(jiān)、品牌企劃部經(jīng)理菅兵看來，老鋪黃金的成功是當前消費轉型升級環(huán)境下的必然現(xiàn)象。老鋪黃金的古法金器除具備投資保值的需求外，其高端品質也符合中高端人群的消費需求。

近年來，招金金銀精煉公司旗下的招金銀樓也在進行轉型升級和品牌煥新工作。“我們追求的是品牌煥新之后的提質和增量。”菅兵說，得益于此，公司去年銷售額較2023年有兩位數(shù)以上的增長，利潤也有較大的增幅。

未來黃金有望突破750元/克

金飾企業(yè)在忙著思考如何提高產品利潤率，但消費者則更關心未來金價是否會繼續(xù)上漲。對此，中國有色金屬工業(yè)協(xié)會金銀分會副秘書長梁永慧分析說，今年黃金上漲主要是因為美國對關稅的調整，造成了金價的大幅波動，再疊加俄烏沖突等，所以造成了大量的避險資金在購買黃金。

“從長期來看，全球宏觀經(jīng)濟依然具有非常大的不確定性，也將促使黃金價格上漲。”梁永慧說，地緣政治風險的上升，也將帶動全球消費者購買黃金。

綜合上述因素，他認為，未來幾年黃金依然具備上漲的趨勢。“從長期來看，我們認為黃金價格依然有很大的上漲動能。同時，各國央行也在持續(xù)增持黃金。”梁永慧告訴海報新聞記者，在這種宏觀背景下，黃金未來有可能觸及750元/克。

不過，梁永慧也強調，短期內黃金價格可能將迎來一波調整。“近期金價因為此前的持續(xù)上漲，我們預計未來幾個月黃金應該在610元/克-690元/克的區(qū)間內，可能有幾個月的調整。”

和梁永慧預測的類似，世界黃金協(xié)會此前發(fā)布的報告顯示，比起此前的強勁上漲，預計2025年黃金價格的上升將趨于溫和。

此外，全球知名投資銀行高盛2月17日上調了其對2025年底金價的預測，從每盎司2890美元上調至3100美元，原因是央行需求的結構性上升。高盛表示：“我們估計，到年底，結構性的央行需求增加將使金價上漲9%，同時隨著基金利率的下降，ETF持有量將逐步增加。”